生当做走兽,死亦为毛领。

【蔺苏】妖孽

短篇,一发完。

失踪人口回来冒泡。咕嘟——咕嘟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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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句俗话咋说来着?哦,第一眼印象真个是顶顶重要的。

梅长苏么,头回听说,总结而言就是,这人怪得很,经历一言难尽的凑巧传奇,不接地气儿,像话本子里蹦出来的妖精似的,蔺晨这么琢磨着。虽然那时候他还没得着梅长苏这名儿。


和十几年之后才被人逮着的聂锋不同,林殊没有经历漫长的流浪时光,也就没有那个机会天然成长为一个口不能言却反应机敏,善于远避人群生活的大毛球子。

因此,蔺晨在最初匆匆瞥见的,是被自家老子连拖带抱带回来的,一浑身上下血乎淋拉的人形——钻破皮肤新长出来的长毛一绺一绺和破碎的铠甲粘在一处,轻微的磨蹭拉扯便要扯出更多新鲜的血肉,奇的是,这硬骨头楞不吭不喊,手里还死死攥着他那剑柄子不肯撒。

倒霉催的,蔺晨也不过就是看稀奇,凑上去摸了摸他手腕上的铁环环,嚯!好家伙!刚还半死不活眯着的眼猛然瞪大,抬爪子就给他手上来喽仨血道道。再看那犯案者,好么,人已经脑袋一歪,瞧着惨兮兮地晕过去咯。

“嘶——”蔺晨还有点反应不上来,吸着凉气儿抖手腕子,问旁的人:“这是哪个?老头子哪里捡的这么个凶残玩意儿?”

自管事到灵仆无人知道怎么答,都跟着看着,不说话。也得亏是蔺大少爷大人大量不真计较,摆摆手丢下一句“我爹问就说他自个儿晕的啊”,摇着扇飞也似遁进内院去了。

嘿,都给烧成那样儿了还要充猛虎呐,那就甭给爷分分钟变回一副病猫样啊!

边溜边一转念——嗨,是那个话本里蹦出来的妖精吧。

还剩半拉条小命没人疼没人要的了跟他较劲作甚?他拍拍脑门子。

他又回头朝诊室方向望望,想到两个有点儿矛盾的形容词,“病毁”与“挣骨”。仔细想想,好像又忒合适咯。


所以林殊伤口拆线那天,隔老远的瞧着榻上少年修整成儒生模样的一张小脸,再瞅瞅下面的白生生一副细胳膊细腿,蔺晨咂咂嘴,一时间涌起来不少乱七八糟的感慨,一股“降妖伏魔”大任降于一身的正义罡风把个头脑子搅得生乱,也就没能从中挪出点空地儿搁置关于他的新头脸跟“谦谦君子”啊“温润如玉”之类的形容联在一块儿的惊叹了。

噫,老头子那是咋想的?矛盾!不搭调!这皮儿和馅儿也忒风马牛不相及喽。

年轻的少阁主慧眼独具嘛,只消一眼,床上坐着这位咋看咋还是去年那个破布似的武妖怪。我手背上这白痕就是证据,忒深刻。他心下暗道。

呔!妖孽!隐藏颇深啊!


关于俩人的初次“交锋”那桩子事儿,蔺初源听说了不少于五个版本。没一个靠谱点的。

他私底下觉着极不符合自个儿儿子以往的做派,逗过蔺晨一回,说你小子就这样怂啦?就只听你人后瞎叫唤人家“妖孽”逞逞口舌?人都在你那院子住仨多月咯,恁久了咋不去给他挠回来呢?

彼时还在早春头呐,院里头的大梨子树,蔺晨老拿磨豆浆剩下的豆渣子捂着的,肥足,早早的就缀开喽满枝子的白朵儿。

爷俩一人一身飘然白衣,就在白朵儿枝子底下摆一个小竹几子席地对饮,老少皆具自己个儿的潇洒风流相。

蔺晨正襟,字正腔圆答:“爹,您不是打小就教育我,对病人要拿出春风化雨般地包容和温柔——”

“茶僮早走了。”蔺初源把脚撂上矮几,冲儿子点晃。

“哎呀早说呀——老头子你是没看着哇,他那个冰火两极端的小样子,我哪儿敢的?我要是挠回去,估计就两种结果。”蔺晨伸出食指和中指,在桌上岔开画着,“一种么,就是他又发疯,疯劲头起来按都按不住的,拳打嘴撕的,绝对够给我再来个伤上加伤。二种么,就是他给我气得登时二窍升天寒疾发作,又得整宿整宿地折腾,听得人心里难受......那,那还不得是少爷我颠颠儿的去伺候汤药啊?还有......”

蔺初源眼珠子一鼓溜,笑道:“还有个啥?我说傻小子,你是不敢?还是不舍得啊?”

蔺大少仰头去看白梨花,不看他那张老脸。

篱笆后面隐约一阵响动,有谁掩着嗓子噗嗤噗嗤在笑,远远的,蔺晨兀自看花想心思,没大注意。

那什么,赏遍群芳还是这梨花好哇。

瘦骨不失劲,素花不嫌娇。耐看!好看!就是花期短得很,满打满算拢共也就那么小十几天,热闹热闹还没赏尽兴呐就完事儿了。

蔺晨喃喃自语:“还有,那家伙精怪似的人物,就像一夜之间打咱山头上冒出来的。不总那么传说来着嘛,这些个山精野怪的,与人相交全凭缘分,缘起缘散的飘忽不定,哪个晓得会不会被咱那么一欺负,隔天就找不着喽?”

他换个姿势杵着脑袋,想,那可不成的。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呀,你个掉到我琅琊山头上的妖怪就入喽我琅琊的籍咯,还给整没了咱岂不亏大发?

蔺初源闻言默了半晌,才道:“过十几日小殊外伤就大好了。该能进出走动见光了,总用不得原来的名姓,得想个新名儿出来。”

蔺晨回神,恍恍惚惚又不知道想到甚么,说一声有了,就近拿手指头沾着茶水在几上划拉出俩字儿:“你看看这个,成不成?”

老阁主皱皱眉问:“什么个讲法?”

“这'枯损隆冬终有尽'呐,是'英魂逢春又长苏'。横批,'妖孽活千年'。嘿嘿。”

篱笆那头却忽而安静下悄没声了。


咱再说回林殊拆线那天呗。

蔺晨给他那双弯弯眼笑着盯着看,也不开腔也不动,就跟没见过似的从头到脚一寸一寸撵着打量过去,看得浑身上下毛刺刺的不自在,差点儿都再次转身遁了。

明明是你换喽副新面皮,我都还没细瞧你,你恁仔细盯着我是个什么意思?不妙,要咬人!

就这蔺大少胡思乱想的节骨眼上,蔺初源琢磨着开口商量道:“小殊啊,我算是你长辈,考虑着你这一遭大难不死,往后谋大事,需要个新名儿。你自个儿想一个?”

蔺晨随意撇撇嘴。

只听那一把清冷嗓音带着那么丝丝调侃味道:“叫‘妖孽’也行叫‘长苏’也好,蔺少阁主怎么看的?”


-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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