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当做走兽,死亦为毛领。

【蔺苏】何时归(上)

有萧景琰单箭头情节

短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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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长苏,你且随自己心意好好过活,等我在江湖上潇洒几年,腻了便来寻你。】

蔺晨会放手挥挥袖子,潇洒离开,是梅长苏怎么惊世之才,也料不到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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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景琰经常会想,江湖庙堂,究竟相距有多远?
就如萧景琰从未得机会结识蔺晨,蔺晨不承认自己个儿认得林殊只道有友名长苏,而梅长苏,则是自北境一役后,再不许萧景琰唤他“小殊”。
深入骨髓的剧变就在这一夕之间完成。

北境后四年,天佑二年,麒麟才子重回金陵,婉拒梁帝所赐殿阁学士位,自请,仍居于朝外客卿的闲职。
“终归,陛下有难解迷局时,苏某自会倾力帮您图谋,总不至于闷声眼见您受难。”梅长苏垂目浅笑道:“但景琰,你也知,我在等他,可能随时抽身的。”
亲疏并施,萧景琰找不出什么可说的。只能拍拍老友肩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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蔺晨与梅长苏联络的私用信鸽是一尾芦花的,在琅琊阁清一水儿白羽鸽子中很是显眼好认。

梅长苏轻轻拢住“卢三爷”的翅羽,取下它脚上绑的字条来。

打开,上写着:【长苏,大渝邡地的悬铃演乐着实有趣,再配上美人舞蹈,啧啧!下回你该来听听。】

还是那么没正形,三十好几的人了。

梅长苏把小条儿捏手里翻来覆去又念了两回,唇边微微一哂,才提笔回道:【良辰美景,那少阁主可得细细品评了。到时也好学给我听,叫我过过干瘾。】

蔺晨四年前走时,只带上了“卢三爷”一只,因着它方向感最好,到哪儿都丢不了。

这一趟飞去邡城打个来回,最快算,少说也要半月时日吧,梅长苏心道。

小家伙重新带上信,在案上大模大样踱了两个来回,末了还跳上梅长苏手腕,挑衅般地啄一口,飞出窗子去了——真是跟甚人学甚样。

梅长苏摇头,回身收拾信纸。

手边卷着一张写废的,其实前头几句内容都没差,就是多缀了一句【几时归?甚念。】

他目光扫过最后二字。上一回,还有再上回,都打算这么讲来着,真写上去,读读始终感觉提得突兀,自己就删去了。

梅长苏把纸条揉皱。丢入炭炉。

下次吧,下次回得委婉点儿,一定添上这句。

 

午后言豫津并萧景睿来苏宅作客,拉梅长苏去妙音坊,由头是谢弼刚迁任了户部侍郎一职,需要一同贺一贺。

“苏兄随我们一道吧。”见梅长苏又要推辞,言豫津忙劝道:“回金陵以来,苏兄你除开公事,便不大出门。长此以往这么过可不成。我觉得这音律一物吧,最能调理心绪——”

他说着,给一旁坐着的萧景睿递过一个眼风。

萧景睿便配合道:“豫津讲的在理,咱朋友间难得一聚,苏兄定不能私逃的。”

左右也是无事,梅长苏想想早上来信,现如今那人大抵也在乐馆琴姬处快活,心神一晃,就顺口应下了二人邀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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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大公子一路都兴奋得紧,因为宫羽姑娘今儿个也要来。

宫羽自战后就不再亲自登场演乐了,倒是偶尔在妙音坊里教导教导有些资质的小乐姬,年中余下大部分时间帮着十三先生理着琅琊阁的事务。

那可是天底下独一份儿的情报买卖哟,南来北往的主顾,得有多忙?累的那师徒俩一年在金陵城也呆不了旬日,即便如他们的旧交,要见上一面也难,无怪今日言豫津高兴。

呵,一家老的小的都一个脾性,挑子一撂就敢山山水水满出乱溜达去,吃准喽他梅长苏会接手。

看吧,哪天厌烦了,梅长苏暗想,信不信我给你阁子门上挂个关张大吉的告示,遣散灵仆们全下山去,再把你满山的小扁毛煮吃喽?——嗯,不包括卢三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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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调子响起来不久梅大宗主便开始神游物外。走神到什么程度呢?屋子里的人,估计除了飞流都觉出来了。

以为贵客不愉,弹琴的小姑娘眼圈儿都快红个透。

“苏兄!苏兄——”萧景睿手肘子碰碰他:“你是有什么急事吗?”

“啊。”梅长苏朝四周众人坦然一笑:“无事。只是突然想起......”他没有说下去。

只是忽然想起,蔺晨曾亲口答允了他的,要一直陪他捱到命里最后一日的事。

这联想来得莫名其妙,文不对题。

 

“你虽失信,我却不能食言啊。”

四年前出征前夜,那人擦着剑说的。月照剑锋凉如水。

梅长苏被这凉意熨得整个儿颤了一颤,却同时间觉着身子内心窝窝里飘旋起一股子滚热的气来,冰火冷热,两厢对撞,也不知是不是冰续丹散发的正常效果。

“谁知道,最后一日,死生之间会是怎样呢?”梅长苏下意识回道。

“这挺难解释的,长苏——”

蔺晨一张大脸就迎光凑过来,让他恍惚瞧见了两轮满月。

蔺晨歪歪脖子:“你真想知道?”

不待他答,“月轮”已经收尽冷意贴上。

唇舌轻触间,梅长苏没提起丝毫抗拒的意愿。陪伴,习惯,喜欢,要否再往前走一步,默契如他二人,等这个契机都太久了。

但这当真算不得个好时机呵。梅长苏从他角度只能盯着蔺晨眼角,看着平日里谢尽堤上花十里的一对儿笑眼睛,此时折出来真切,温柔,半分绝望,以及自己清瘦的一个影子。

胸腔抽紧。他那时节以为他们之间剩下不过三月了。

蔺晨噬咬着他:“长苏,这种时候,也不专心怎好?”

梅长苏只昏昏沉沉应道:“蔺晨——”

 

“苏兄,你讲什么?”却是言豫津拿手在前面晃他的眼。

“抱歉。”梅长苏坐正身子,从遐思中把自己硬抽离开去。琴声还在响。他下意识抬手按按唇角。萧景睿并谢弼等人都颇担心地望他这边看。

“没事,真的。大概是昨夜少眠吧。”他敷衍一笑。

抬头宫羽正亲手端了茶盘进屋来,对众有人款款一笑。

她放下手中物什,正欲向宗主行礼,听着琴声,反应过来脸色就是一变。

“糊涂!”宫羽轻斥弹琴的姑娘:“怎么选这个调子?不是嘱咐了你们......”

“这调子有什么问题吗?”言豫津不明就里。

“这是蔺晨谱的曲子,你们不识得正常。”梅长苏面上倒没多大反应,只转头对宫羽道:“一个蒙古大夫而已,为何选不得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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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流直觉,自家苏哥哥自热闹的乐坊回来后一路沉闷得奇怪。他学不会黎刚那样饶舌的关心,只好陪他闷着。

梅长苏手抚上飞流发顶,自言自语道:“飞流你说,宫羽怎会习得你蔺晨哥哥编的旧曲子?”

他二人,应当除开江左盟的碰面,没什么私交才是。

他记得分明,这调子,还是他们在琅琊山上休养时,寒梅初开,蔺晨在小院梅树下即兴吹奏给他玩赏的。

用的是蔺晨钟爱得短笛“求不得”。

梅长苏天寒不能多走动,正是无聊。合着拍子给他挑出喽两处小瑕疵——他虽然于演奏上无甚造诣,耳朵却是叼得紧。

蔺晨听罢就嬉皮笑脸:“是,长苏改得妙极!这就算是咱俩合作的曲子了,要叫个什么名呢?”

梅长苏偏头不答。

他习惯“梅长苏”这个称呼用了将近十年。换句话说,蔺晨没皮没脸地耗费十年功夫磨他习惯了“长苏”这个称谓。那年火候还不到。

“诶,懒得想了,不若曲子就跟笛子同名,我看也叫‘求不得’好了。”

 

曲调子尤在耳侧。只不过方才小女子用的是琴,梅长苏来了兴致,想自己寻个笛吹一曲听听差别,却一时找不到趁手的。

“苏哥哥,找什么?”飞流张大眼问他。

梅长苏道:“找个笛子玩。”

少年想了想,回道:“等着。”飞身出屋,再回来时手里捏着根莹润的短笛,献宝似的交到梅长苏手上。

“哪来的好——”梅长苏摸着笛管,笑陡然僵在面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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