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当做走兽,死亦为毛领。

【蔺苏】剔情箭(上)


短篇。除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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蔺晨低头看着冒出的一截箭翎,轻笑一声,又叹息一声。叹自己此时还能笑得畅快。
箭是副好箭。
精铁三寸三许,攒成极细极光滑的条,端头用的八星冰镞,能麻痹筋肉,入肉基本上觉不出疼来。这便是传说中的剔情箭,琅琊阁绝密的神器。
等着吧。待这芯子里的药力一散,再将这箭翎一剪一抽,心内深情挚爱尽数忘去,只留下胸口血洞洞一个,也可能血都流不了两三滴。
无伤肌体,他却每每觉得,这恐怕是世上最损德的武器。
蔺晨实没想到过,有朝一日,自己竟也要尝尝自家独门暗器的滋味。

对面持弓的人已然转身欲走。仿佛一刻也不愿再停留他身边。
蔺晨提着气朝他背影喊道:“最后一回了,你过来,最后一回,替我剪断箭翎可好?”
背影顿一顿,道:“飞流随后便到,让他替你处理罢。”
声线微微颤抖,却未回头,径自走远了。


细究起来好笑,蔺晨用剔情箭射中的第一个人正是飞流。
彼时小娃娃还未抽条,头顶一撮毛还不到他腰眼儿高。控魂的毒剂一解,父母之仇族人之恨,统统涌上脑来,偏生那倭人首恶已身死当场,无处可报,眼看着好端端一个孩子就要被亲情狂怒迂着咯。
“天生武材,急火攻心,不妙呀不妙—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矣!”蔺晨摇头晃脑。
梅长苏从旁扫他一眼,道:“有空拽文,不妨想想辙救一救。”他口里讲着,眉头忽一皱,迟疑问:“你那什么剔情箭,不是传言可去念断情,从没看你使过。这能否——”
“别。”蔺晨难得打断他,还干净利落。
梅长苏一时没反应,局面冷下来。
只有娃娃殷红着双眼睛,不出声,硬是死咬着嘴唇在掉泪珠子,像极了死了母狼的狼崽。
泪珠子砸在沙地上,批驳作响,不一会儿居然打出一个浅浅的沙坑。
蔺晨只是直视梅长苏面目。
梅长苏的眼神看起来很柔软,就像远处海面温柔的细浪。蔺晨晓得,这种温情要出现在眼前这人的心里和面上,都是极偶然的事。
削皮挫骨,好像顺道削去了这人的七情六欲,把他身为常人的趣味和情意和着血肉一同揉碎。
蔺晨显然关心着梅长苏。
或许不如换个说法,他爱着他。
实际上,蔺晨曾经幻想过,如若能在这人脸上见到一丝属于正常人的脆弱温度,他便要诚心唱一句“谢天谢地”。
而现在,神奇地,这种温度重回到梅长苏脸上,在他看着这悲惨的孩子时,同样在他恳请后疑惑地盯着蔺晨时。
这一切都令蔺晨很难拒绝出口。
半晌,他听见自己的嗓音涩声道:“我记得以前与你说过,这武器邪得很,太损阴德,且由一生二,要遭报应的,蔺氏祖训不可擅用。”
“我记得,你是说过。”梅长苏冷静答,“你也说过,只苏某想要的,你必然竭力帮我。”
说罢这句话,他似放弃坚持,不再伫立,沿着海岸朝前慢慢走。
小娃依然在野兽般嘶噎。
但这嘶噎声突然停止了——小娃娃瞪着自己胸口,一支箭瞬间穿扎在心下寸余处!

“我一时糊涂迷了心窍,被你这怪物拉入了一处泥潭”,蔺晨收好箭袋,不敢看对方,喃喃自恼:“违逆天运,摆弄人心……终成半人半鬼。”
梅长苏听闻,却快速笑出一声,回身蹲下,剪箭,止血,包扎创口,干净利落。
“我早就是野鬼一只,你若想长久陪着我,又怎能好端端做个人?”
蔺晨再次被噎住。
罢!这家伙简直生就他命中的克星!

娃娃迷迷糊糊转醒来。果然止了哭,眼里戾气尽褪,满是稚嫩的迷蒙。看来方法奏效。
对峙单方面结束,梅长苏小心翼翼抱起孩子,软语道带他回家。
临走抛下一句:“你想清楚罢,要不要随我来。”

前面才是深渊。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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